本文從碳切入，又不止于碳，將重點圍繞
碳管理中的產品
碳足跡(PCF)展開。談論這個話題的直接原因是，對企業(yè)來說，碳首先是真金白銀的資產，要想真正實現
碳中和，需要牽涉對碳數據的精確計量和有效管理。前期「運動式」減碳在數據化和精細度上均有不足，而PCF能夠貫通產品的全生命周期，把握鏈條從起始到末端的碳數據。
談論這個話題的根本原因是，我們在PCF所打造的跨部門、跨供應鏈甚至跨行業(yè)的碳數據網絡背后，看見了理想中產業(yè)互聯網
平臺的可能性。一旦運轉起來，這個數據網絡的價值將輻射給更多行業(yè)，衍生出一張更有想象空間的產業(yè)價值網絡。
如果說從邊緣到主流是碳的發(fā)展前史，那么從碳數據網絡到更大的產業(yè)互聯網，或許將是碳的未來故事。歡迎更多碳管理領域的創(chuàng)業(yè)者來和我們一起交流！
碳排放和碳資產的計量管理正在為越來越多的企業(yè)所重視。一方面全球范圍內關于碳的各項政策在加速落地，另一方面，真實并及時地獲得碳相關數據也是所有事情的基礎。
基礎不牢，所有關于碳的宏大敘事都會淪為沙灘上的城堡。
傳統意義上的碳管理簡單粗放，數字化程度不高，連續(xù)性不強；而最近兩年需求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對碳管理的數據化、精細化提出了更高要求。
這些變化有機會激發(fā)出一個巨大的可能性——人們期待已久的「互聯互通的產業(yè)互聯網」，有望在碳管理上首先實現。
漸進的路線是，以碳管理，尤其是PCF（產品碳足跡）為切入點，構建出一個跨部門、跨供應鏈甚至跨行業(yè)的碳數據網絡。網絡一旦建立，數據一旦流通，那么整個系統的價值將不再局限于碳。
01. 往事
政策定義的全新市場
1997年，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京都議定書》在聯合國氣候變化公約第三次締約國
會議上獲得通過。這是全人類針對氣候變化第一份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國際協定，由此開啟了一個關于碳的嶄新紀元。
在《京都議定書》中，一個重大的創(chuàng)新就是開啟了
碳市場化的進程，將碳排量作為可以在市場上交易的產品，利用
碳市場來對碳排放進行調節(jié)。
2005年，隨著《京都議定書》正式生效，全球第一個碳市場「歐盟
碳交易市場」(EU-ETS)開始啟動運行，目前已經發(fā)展成全球最大的
碳交易市場。
ETS給碳定了
價格，碳本身就成為了一種資產。對于企業(yè)和監(jiān)管部門來說，如何精確計量、有效管理這些真金白銀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我們可以看到碳管理的概念和標準大部分起源自歐洲。
在中國，把碳作為資產的初體驗來自于中國核證自愿減排量(
CCER)，這是《京都議定書》下的一類交易標的，是發(fā)達國家支持發(fā)展中國家減碳的一種手段。
簡單說，就是可以通過在中國境內的具有減碳效應的各類活動，生成可交易的減排量，賣給發(fā)達國家那些碳排超標，需要減排量的客戶。
CCER從2005年開始在國內簽發(fā)，也催生了碳市場的第一批從業(yè)者。
如果說《京都議定書》主要是開啟了歐洲碳市場的繁榮，在中國只是泛起了一點漣漪的話，那么2015年通過、2021年完成實施細則的《巴黎協定》則是將這一點漣漪，激蕩成了大部分企業(yè)都要面對的浪潮。
2020年9月，中央正式提出雙碳目標，緊接著各地政府也都提出了相應的碳達峰時間表。隨之而來的就是對于碳底數的摸排和碳地圖的繪制，畢竟精確的碳數據才能給政策更大的空間。
2021年7月，全國統一碳市場開啟，首批納入2000多家企業(yè)，可以說我們的碳市場正踩在歐洲2005年的節(jié)點上。
不同的是，歐洲上世紀八十年代已經實現了碳達峰，而我們還未達峰。從排放量上看，我們更是歐洲的3倍，所以可以期待中國將建成世界上最大的碳交易市場。
在國內，無論是監(jiān)管部門的碳地圖，還是市場交易的參與方，都是以企業(yè)作為主體。計量監(jiān)管和交易的是企業(yè)整體的碳排，對于數據的顆粒度和實時性要求沒有那么高，但在國外，事情已經開始出現新的變化。
就在剛剛過去的2022年底，歐盟就碳邊境調節(jié)機制達成了新協議，預期將在2023年10月開始試運行。其核心目的就是將境外企業(yè)的碳成本和內部企業(yè)的碳成本拉平，避免歐盟本地企業(yè)因為額外的碳成本而降低產品的競爭力。
而以蘋果為代表的行業(yè)頭部公司在已經實現經營碳中和的基礎上，也紛紛提出了更加雄心勃勃的產品和供應鏈碳中和計劃。蘋果預計在2030年實現供應鏈和產品的碳中和。
無論是歐盟的碳邊境調節(jié)機制，還是蘋果等公司的供應鏈和產品碳中和，其核算的對象從「企業(yè)」為主體細化到了「產品」為主體，這對所涉及的企業(yè)均構成了巨大的挑戰(zhàn)。
企業(yè)碳足跡(CCF)是以企業(yè)為主體來看碳排放情況，只涉及到企業(yè)本身，相對比較可控和簡單，碳交易市場本身就是以企業(yè)為單位，國內的減排減的也是企業(yè)的排放。
而產品碳足跡(PCF)則需要記錄一個產品全生命周期的碳數據，從原材料開始，包括每一步的加工、運輸甚至銷售乃至最后的回收。橫跨整體供應鏈，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情況，要把這個數據搞準算對還要保證真實性和時效性，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
自從碳被監(jiān)管和資產化以來，企業(yè)的需求還是以咨詢服務為主。因為無論是政府的監(jiān)管治理還是現階段比較初級的碳市場交易，主要還是CCF企業(yè)碳足跡。這些都是以年為單位的低頻需求，數據的顆粒度也并沒有很細致，低頻的咨詢服務可以有效滿足。
但是企業(yè)們很快要面臨的PCF產品碳足跡就不同了。
這種不同不僅體現在跨供應鏈多環(huán)節(jié)，也涉及到企業(yè)內部排放的核算分攤，乃至碳交易和
碳匯如何分配到不同的產品線上。
同時，PCF對監(jiān)管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保證供應鏈數據的及時準確，如何根據產品交付不同國家和企業(yè)的政策做到標準規(guī)范的統一，如何防止交易來的
碳指標在不同的產品線重復計算，甚至如何保證企業(yè)內部碳排被真實地分攤到不同的產品上。
面對這些復雜的場景，單純靠咨詢，無論是效率上還是成本上都會遇到很大的挑戰(zhàn)，這時候就需要數字化系統的介入。
我們先看水面之上一個PCF的碳管理系統需要什么——
細顆粒度的
碳計量：這是數據基礎，而PCF需要的是對生產的每一類產品進行計量，所以理想情況下要實現對制造、運輸、儲存等各類設備的物聯，將碳排數據的顆粒度盡可能做細。
規(guī)則算法庫：根據不同地區(qū)和企業(yè)的政策和規(guī)則，建立數據模型和規(guī)則引擎，甚至對于一些涉及反應過程有碳排放的，還需要設備和工藝機理模型。
數據治理：基于規(guī)則算法，因為大部分企業(yè)設備都是復用的，不是專門給一種產品服務，所以需要物聯數據和企業(yè)其他數據源（包括MES/APS/ERP/WMS等）建立關聯關系，以精確的計算每一類或者每一批次產品的碳數據。
碳資產和碳交易管理：針對當下的企業(yè)或者產品的碳需求，進行碳市場化交易，或者在生產環(huán)節(jié)中實施相應減排的動作。
數據可信和防篡改：無論是交易還是邊界調節(jié)稅，碳數字和經濟利益密切相關，所產生的數據也必須為監(jiān)管機構和市場第三方機構所認可，所以安全、可信也非常重要。
有讀者現在應該透過這些水面上的特性看到了PCF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個以碳為切入點的產業(yè)互聯網平臺，而且真正意義上實現了跨部門跨供應鏈的互聯互通。
產業(yè)互聯網喊了很多年，也有很多不同的嘗試，但是發(fā)展得一直沒有預期快，核心原因之一就是需求不夠剛、價值不明確，同時企業(yè)的領導者們對于成本效益是非常敏感的。
但是PCF不一樣，這不是一個好還是不好的問題，而是Yes or No的問題。
沒有PCF，無法提供相應的數據和報告，產品就無法銷售給像是歐盟或是蘋果這樣有要求的市場和客戶。這對于企業(yè)決策者來說，不是價值增加或者效率提升的問題，而是自己這一塊市場和產品還要不要的問題。
再往水下深一層，既然基于PCF的碳管理是一個必需的系統，而它本身搭建了這樣一套底座，那么這個系統的空間是不是可以進一步延伸？
在數據驅動的產業(yè)互聯網這個大的方向下，產業(yè)的數字化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命題，同時也是一個非常難的命題。
熟悉行業(yè)的人都知道，產業(yè)數字化的各種系統復雜度高、個性化程度高、行業(yè)門檻高。從上往下打，那就是無休止的定制化開發(fā)；從下往上打，市場分散，小客戶買單的意愿也不足，想做出好產品的挑戰(zhàn)都很大。
但是碳管理尤其是PCF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契機：
碳主要是和能源消耗相關，而一次二次能源就那么幾種 → 容易產品化
PCF是政策下的剛需，而且是發(fā)展的趨勢，越來越多的企業(yè)會面臨這個問題 → 剛需
PCF橫向需要企業(yè)內部數據，縱向需要整個供應鏈的標準統一和數據打通 → 網絡效應
如果能夠實現以上三點，那么我們可以看到期待中的互聯互通的產業(yè)互聯網會首先在碳管理上實現。而網絡一旦建立，數據開始流通，那么整個系統的價值就不再局限在碳之上。
比如碳數據就是能源數據，那么針對能耗的管理和優(yōu)化是自然而然的下一步；
再比如供應鏈協同，因為碳數據是沿著供應鏈傳遞的，那么排產、交期、質量追蹤等等這些是不是也可以在一些隱私技術的加持下（比如隱私計算）來傳遞；
還有
綠色金融和供應鏈金融，可信的碳數據也是這些金融活動的基礎。
現在這些數據往往是以表格的形式，既不精確也很難及時。碳管理如果可以監(jiān)控到產品層面的數據，將會帶來巨大改變。
其實，可以想象的空間和場景還有很多。碳管理從碳切入，最后可能長出我們一直期待卻又很難實現的理想的產業(yè)互聯網平臺。
作為負外部性很強的活動，碳排放必須是全球步調一致才能解決的問題。因為溫室氣體的流動就是不受國界限制的，這也是為什么應對氣候變化會是聯合國最為重要也是最具成效的任務之一，歐盟的邊境調節(jié)機制解決的也是這個問題。
由于具有先天的跨國協作的基因，是一個先天的國際市場，所以碳很容易成為國際通用的語言（商品），好的碳管理產品一定有機會成為全球化的產品。
和普通的大宗商品不同，碳需要更強大的監(jiān)測能力。因為造假的門檻很低，潛在收益可能很高，我們可以很輕松地算出產品的BOM成本，但是卻很難精確地計量產品到底涉及了多少碳排。
對于企業(yè)來說，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一個碳管理平臺或網絡解決所有問題。在供應鏈全球化整合的今天，大部分參與市場運行的企業(yè)都在和大量的上下游企業(yè)發(fā)生關聯，按照線性的做法成本會很高，所以統一整合最符合共同利益。
可以想象一下，未來碳管理市場會不會出現一個類似SWIFT的組織？或者隨著技術的進步和權利意識的覺醒，出現一個分布式的SWIFT，作為全球碳的基礎設施。
這個基礎設施既需要制定硬件的標準，例如各類碳計量的傳感器和通信模塊；也需要相應的操作系統和應用，和碳相關，甚至和碳不相關，但是采集的數據所能支持的應用都長在上面，這將會是一個異常豐富的生態(tài)。
甚至再進一步，把這個基礎設施構建在區(qū)塊鏈和隱私計算的可信網絡上。
不但可以直接給企業(yè)和產品進行碳排的認證和確權，還能疊加數字貨幣，直接在網絡上進行交易和結算，進行各類供應鏈金融和綠色金融的活動。同時企業(yè)對于自己的數據有了更好的掌控能力，數據向誰開放，開放到什么程度，都可以準確把控。
當然，這中間會有很長的路要走，實現的形式可能也會超乎我們的想象，但我們相信一個跨部門、跨企業(yè)甚至跨國的碳數據網絡是會出現的，這是一個可以自由延伸的價值網絡。
簡單總結一下，政策的驅動讓碳管理尤其是細顆粒高頻次的PCF成為了趨勢，而要實現PCF需要底層物聯到上層應用的整套能力，這套能力所構建的是一個跨部門、跨供應鏈甚至跨行業(yè)的數據網絡。
在這個網絡之上有很多潛在的機會可以去生長和挖掘，這也是我們所相信的數據的力量，產業(yè)互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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